她知道千红偷偷看她,过一会儿挪走视线,眼神湿润得像下了雨。
被注视久的人身上装有感应,视线从哪里来都一清二楚,她被男人打量就像被烙铁灼烧,烫起旧疤新伤。被千红看久了,沉溺其中,在细长的手指里摆弄打火机,千红的眼神凝在她脸上。
很想说说话。
抬起头,越过众人看向千红继承干菜婆婆的那辆小车。千红开始捡垃圾,被人轻看的职业。
她不知道千红此去并不是要捡垃圾,而是去捡垃圾的人家里,重新谈定价钱让他们再次把垃圾卖到废品站去。
她的千红是沉得下去爬得下去吃得了苦的珍贵的宝物,还不知道曾被虎视眈眈过,从悬崖边上走过一遭。
一旦想到周局她就握着嘴巴忍住了呕吐的不体面表情,千红不再看她,转头认真地看着阿棉告别,出门蹬在三轮车上,她紧走几步拉住车槽,抓出一手铁锈。
千红回过头。
“搭个便车,”她爬上了六十块也没有人要的结满铁锈的破车上,半蹲下贴近千红,“我们去一趟桥边,我丢了东西。”
她丢掉的是千红裤子的纽扣,那时动静太大扯下来,掉进了河里。她只是从裤腰中扯出上衣,扣子像屋檐下被砍掉的冰锥,哗啦啦掉下来。
当然找不到,千红耐着性子等在桥边,似乎怕说话,嘴巴抿得很紧。千红的感受钝重而迟延,却并不代表千红傻而健忘,那是聪明地屏退苦难的本能,耐受坚强地活着的印证。
“你过来。”她喊着千红,千红缓慢而审慎地抬腿走到桥上:“丢了什么?”
“扣子。”
“什么扣子?”
段老板是眼疾手快的女人,一抬手,用力地拽下千红外套上第二个扣子,人被踉跄着抓过来——扣子还没有掉。
“你这是什么扣子?”
“不准扯,我缝了很久。”千红掰她的手,千红的针线老实得让她惊讶,纽扣凹在指间,压得指尖不过血,微微冰凉,扣子仍旧在千红身上。
无法剥离的扣子,或许是记了教训,从那天之后回去把所有的扣子钉得老老实实。她擅自想象千红缝扣子笃定较真的样子,手不自觉地松开了。
“段曼容。”
千红只有撒娇或是认真说话的时候才喊她全名。
她略微低下眼,想从兜里摸出什么东西遮掩她抢扣子未遂的尴尬。
“你想和我过日子,是犯法的。我问过钱千里了,他说,《刑法》上写了,这是流氓罪。”
一板一眼地对她陈述,千红仿佛一字一字地宣判死刑。
枪响声在脑海轰鸣,段老板想起千红是拒绝犯罪拒绝被染缸染成一团黑的女孩。
法律写了,白纸黑字,像把千红刻在纸上,用笔反复划过,钉在那条律法上悬垂风干。
“但是……我说出来你别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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