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
距甚远;大人自己的期望不可能实现,而世人期望于大人的,大人又不愿意去做。这,便是
憾事。”
出人意外,石破天惊,曾氏兄弟都为之愕然。
“三十年前,大人吟诗:‘生世不能作夔皋,裁量帝载归甄陶,犹当下同郭与李,手提
两京归天子。’那时山人已知大人的志向,郭、李之业,犹是等而下之之事,大人的目标是
要像夔和皋陶那样教化世人,辅佐皇上复兴一个风俗淳厚的尧舜之邦。因此,灭长毛,镇捻
寇,建盖世军功,取五等爵位,尽管这是湘军千百个书生将官的最高愿望,然而却不是大人
的极终目的。金陵收复后,大人力矫江南之弊,捻寇平息后,大人首倡洋务之举,山人知
道,大人所做的,正是当年所理想的甄陶帝载的夔皋之举。”
曾国藩深深地叹息道:“广敷先生,难得你对我的苦心知道得这样深切。高山流水,不
足以喻你这个知音!”
“大人谬许了。其实大人所做的事,天下能理解者甚多,不独山人一人而已。”
“不然,以鄙人自己所见,天下知者甚少。”曾国藩想起深夜来访、取走围棋的康福,
心里有着无限的委屈感。
“我看大哥的心曲,真正懂得的怕也不多。”曾国荃附和着说。
“不能这样讲。”广敷正色道,“只能说知之者不少,和之者甚少而已。”
“这究竟是什么缘故呢?”“和之者甚少”一句道中了曾国藩的心病,他为此不知痛苦
过多少年。作为一个时刻关心自己的老朋友,作为一个方外人,广敷先生一定能深知此中机
奥,曾国藩愿向他虚心求教。
“这是因为大人之心甚善,而大人之为不可取。”陈广敷将声音稍稍压低,“满人的江
山已经百孔千疮,腐烂朽败,它失去了建立尧舜之邦的基础。”
曾国藩发现这几天陡然兴起的精神已经不行了,如同海水落潮似地正在一寸一寸地向下
跌落。曾国荃拾起一枚干梅子放在口里慢慢嚼着,这梅子又酸又涩。
“大人深受皇家恩泽,或许看不出这点,而许多人是看得很清楚的;也或许大人早已看
出,但要知其不可而为之,竭尽全力扶起将倾的大厦。可是,许多人是宁愿看着它倒塌的。
这便是知之者不少、和之者少的缘故。”
“广敷先生,鄙人倒要请教。”曾国藩强打起精神问,“鄙人幼读先贤之书,明白知其
不可而为之乃圣人所肯定的血性,即使所为不成,亦是值得赞许的。鄙人的这种血性会不会
得到后人的赞许呢?还有,既然这江山已百孔千疮,当年先生为何要劝我墨绖出山,血战长
毛,匡护朝廷呢?
广敷淡淡一笑:“知其不可而为之,圣人虽肯定过,但并非就是至理名言,这种血性也
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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