兄弟二人推开虚掩的竹门。院子里静悄悄的,沿篱笆种了一溜葫芦藤,青藤翠叶间,时
而垂几个油绿发亮的小葫芦。
这些小葫芦,两个圆球配合,上小下大,造型天然成趣,给碧云观增添盎盎生气。一个
身材颀长的道人正在给葫芦藤浇水。道人背对着竹门,前面是高耸壁立的黛色山崖。“好一
幅令人羡慕的仙居图!”曾国藩在心里赞叹。
“道长,打扰了!”曾国潢走前一步,客气地叫了一声。
那道人转过身来,和蔼地说:“是找九还道长吗?他昨天出观访友去了。”
曾国藩看那道人,果然丑得出奇:脸上满是发亮的疤痕,一边眉毛稀稀拉拉,另一边则
干脆脱落尽净,代之以粗糙的皱皮,嘴唇略向右边歪斜,下巴上横着一道裂痕,将胡须明显
地划成两半。面孔虽丑,两只眼睛却分外明亮宁静,充满着睿智的光芒。遂忙拱手施礼,笑
道:“我们兄弟不会九还道长,特来拜谒您。”
“找我何事?”丑道人放下手中的水壶,微笑着问。那笑容里满是和善、亲切。就凭这
一脸纯真的笑容,曾国藩断定这是一个内涵深厚、宅心光明的人。
“昨闻雁门先生盛赞道长医道精深,有妙手回春绝技,家兄久患重病,特来拜谒,求道
长法眼看一看。”曾国潢努力做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,几句简简单单的话,害得他字斟句
酌地说了很久。
“哈哈哈!”丑道人爽朗地笑起来,“雁门先生谬奖了,那天不过偶尔碰中而已,哪有
什么医道精深、妙手回春。”
“仙师请了。”曾国藩略微弯了弯腰,说,“雁门师忠厚长者,从不谬许人,是他特为
叫弟子前来恳请仙师,以悲天悯人之心,布春满杏林之德,好叫弟子早脱病患苦海,略舒平
生鄙怀。”
丑道人收起笑容,正色看了曾国藩良久,轻轻地摇摇头,说:“我今日能与二位在此相
会,也算是缘分吧,请随贫道进屋。”
说罢,自己先迈步进门,曾国藩兄弟跟着他进了草房。道房里无甚摆设,几件简朴陈旧
的日用家具收拾得干干净净,一尘不染,正面粉壁上悬挂一幅古色古香的老君炼丹图。曾国
藩心里叹道:“真个是仙家风味,清净无为!纸醉金迷、勾心斗角的世俗生活,在这里简直
就是污秽不堪的痈疽。”
丑道人让座斟茶完毕,拿出一方薄薄的棉垫来,平放在茶几上,让曾国藩伸出一只手搁
在其上,自己在对面坐下来,微闭双眼,默默切脉,不再说话。许久,道人示意换一只手,
又切起来,仍不说话。曾国藩见道人切脉的手上也布满疤痕。
他心中好生奇怪:望闻问切,乃医家治病必不可少的程序,为何这个道人不望不闻不
问,只顾切脉,而又切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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