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天夜里,藩司徐有壬便客客气气地单独来审案局拜访。
寒暄毕,徐有壬说:“去年中元节的节礼,鄙人原拟绿营、练勇一体散发,不分彼此,
怎奈鲍起豹坚持说不能发给练勇,不然,他的提督面上无光,并以辞职相要挟。也是鄙人生
性软弱,一时间少了主张,还望仁兄千万勿挂在心上。”
曾国藩淡淡一笑,说:“徐方伯客气了,区区小事,国藩早已淡忘,何烦再提。”
徐有壬放下心来,又说:“去年湘勇向衡州陆知府腾借的十万两银子,我已通知陆知
府,这批银子就从藩库里增拨下去,不必再向湘勇讨还了。”
曾国藩心想,这是拿朝廷的钱来结私人的感情。这种事,曾国藩也见得多了。湘勇现在
缺的就是银子,你既然送银子上门,我就照收不误。曾国藩客气地微笑着说:“徐方伯厚
意,国藩很是感激。”
徐有壬摆出一副诚恳的神态,说:“都是皇上的银子,仁兄在为皇上办事,何谢之有!
湘勇不久就要出省与长毛作战,随营征战,非鄙人所长,这后方筹款筹粮之事,鄙人则尽力
而为。”
曾国藩心想,原来他是怕征调入营去担惊受苦,便笑着说:“随营征战之事,哪里敢劳
动大人,若能为湘勇筹款筹粮,方伯之功,将莫大焉!”
徐有壬彻底放心了,满意出门。王錱看不过去,对曾国藩说:“何不委他个苦差事,让
他尝尝味道。”
曾国藩说:“这种人骨头软架子大,派在军中,反而误了我的事。莫说他还拿了十万两
银子来,就是朝廷下令调他到军中,我都不要。”
说罢,二人都笑起来。因徐有壬的到来,曾国藩想起一件大事,赶紧叫荆七到提督衙门
去请塔齐布来。曾国藩对当初推出塔齐布的决策深为满意。倘若塔齐布不是满人,何能如此
快地得到朝廷的绝对信任!绿营在塔齐布的手里,也就在自己的手里。
塔齐布招之即来。曾国藩问:“塔提督,湖南绿营,你将如何统率?”
“绿营腐败已甚,当今之务,首在严加整顿。”塔齐布不加思索地回答。曾国藩微微摇
头,说:“严加整顿,固是必行之事,但今日首务,却不在此。”
“为什么?”塔齐布感到奇怪,曾国藩不是常常说绿营已烂,必须下狠心割去烂肉吗?
“塔提督,论资历,你比得上鲍起豹吗?”
塔齐布摇摇头说:“远不及。”
“去年镇筸兵哗变,冲进你的宅院要杀你,还记得吗?”
“这仇恨永世不忘。”
“智亭兄,你资历不及鲍起豹,军中不服者必多;你记下镇筸兵的仇恨,又必然引起镇
筸兵的害怕。这一个不服,一个害怕,绿营军心能稳吗?”
塔齐布感到事情严重了,他望着曾国藩,以祈求的口吻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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